个性文学
高分小说推荐

第2章

第2章 2

2

“程行知,你为什么想跟我结婚?”

第二天,我终于没忍住,问了出来。

他那么爱何思南,为了她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,更是在何思南结婚后,毅然决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程行知,你为什么会想跟我结婚?

他呆呆地,像是没反应过来。

许久我都没有听到回答,正当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不甘心的时候,他终于伸手攥住我的手腕,轻轻开口。

“因为你是珍珠啊。”

我感觉心脏好像都漏停了一拍。

手机铃声响起,程行知翻出手机,小心翼翼:“思南?”

我听见手机那头何思南抑制着激动的声音:“傻子,我分手了,你要不要和我结婚!”

我突然就听不下去了,挥去他的手臂,带上了门。

回到家,我跟父亲说:“爸,我不想再当程行知助理了。”

我爸颇感意外地挑了挑眉,停下手里写稿的笔:“怎么,想通了?”

我有些羞恼:“什么啊!”

之前一直围着程行知屁股后面转,我爸都看在眼里。

“珍珠,你是知道程行知具体情况的,你真的觉得他能明白什么是爱吗?之前你情窦初开,我也不好干预,现在你自己想通了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妈妈去世得早,爸爸一个人承担两份职责,怕委屈我,这么多年也没结婚,我们父女俩就这么相依为命,竟然也走过了二十年。

哪怕这些年我们也会有争吵和摩擦,但我始终都是他的女儿,他希望我能被珍视,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我能幸福的人。

我眼眶有些湿润。

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。”爸爸倒了杯果汁给我。

“我想自己尝试作曲填词。”我将兜里的稿子摸出来,那是我在修改后,重新誊抄了一遍的曲谱。

父亲接过去仔细看看,手里不自主开始摆动起来,看完,拍拍我的肩:“你可以啊!我女儿就是厉害!”

“不过按照这个篇幅来看,是想出系列?”

见我点点头,他将手机翻翻,递给我:“那给你找个助理吧,这些都是刚来的,你刚好也帮老爸带带他们。”

手机界面下滑,我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。

南邬。

见我许久没有动静,老爸侧身一看,笑了起来:“眼光不错嘛!这小子天赋不错,做事也仔细稳当,正愁找不到事干,这下好了,去当你助理吧!你俩曲风和理念也合适。”

手机叮咚一声,爸爸推过来了名片。

面对这个前世唯一对我们抱有善念的人,我心情复杂,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愿意顶着那么大压力一直为我奔走,我甚至,跟他交集甚少。

犹豫半晌,最终还是提交了申请。

你好,我是珍珠。

上辈子我也见过南邬。

那时候他来找我,希望能跟我合作,出一套关于中国神话系列曲。

“学姐,我听见你在钢琴室的即兴演奏了,你真的很有天赋,我们一起试试吧!”

他说这套曲子一定会爆红,但是他愿意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,只要我给他分成就行。

那时候我正在一心一意为程行知准备那首获奖的金曲,我的创作,程行知的创作交织在一起,无数个片段最终揉合成的结果让我心神荡漾。

接到南邬的电话时,程行知蜷缩在角落里,身边满是散落的纸张。

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,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,睫毛垂下,我看不清他的眸子。

他不知道,我有多爱他。

南邬最后气急败坏:“你宁愿为他人做嫁衣都不肯拥有自己的成果!”

那不是我不知道嘛!我心里默默腹诽着。

要早知道这嫁衣是做给何思南的,我才不干呢!

我躺在粉嫩的床上,怀里抱着泰迪熊。

当保姆当久了,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公主。

和程行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,我要维护他的账号运营保持热度,跟其他音乐公司对接,维护版权,还要时时刻刻注意他的状态,确保他的情绪健康……

我就是一块程行知人生的垫脚石罢了。

这一世,我还是当自己就好。

正好何思南也重生了,还跟他求婚,照着程行知对她的爱意,她主动提出,估计过不了多久,就会听到他们的喜讯。

一夜好梦后,我开始认认真真调整自己的状态,再也没有去过程行知的录音室。

后来听说程行知搬出去了,跟何思南一起住。

爸爸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生气,我刚刚结束程行知那边的工作,他就迫不及待找了新人。

“看着表面老老实实的,居然做这种事情,要是他今年的作品退步,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!”

我插科打诨把话题混了过去,看着手机里和南邬的对话框:“爸爸,你为什么不多关注关注我嘛!”

和南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录音室。

暖黄的灯光打在他深棕的羊毛卷上,他的手骨骼分明,苍青色的血管藏在皮肤下,我突然有些羞愧,这么鲜活的一个人,上辈子就为了我的那点破事,奔走一生,最后满脸沧桑。

深呼吸后,我走过去敲敲他的桌子。

“珍珠!”他抬眼。

他的瞳色很浅,像浅淡的琥珀,闪着星星点点的光,看向我的时候,眼里的情绪复杂又浓厚,却一闪即逝。

“哟,连学姐都舍不得叫一声。”我抱着臂膀调笑他。

“我们是合作关系!”他强调。

上辈子也是这样,他始终不肯喊我一声学姐,总是梗着脖子想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理由。

在我拒绝他的提议后,他怒气冲冲找上门来:“珍珠,你为什么非要往火坑里跳!明明凭借自己就可以获得的东西,干嘛非要送给别人!”

他甚至质问程行知问为什么要让我一直只是付出。

程行知不理他,他就急得团团转,围着程行知破口大骂,甚至抬手将程行知推倒在地。

看监控的我连忙赶回了家,程行知情绪已经失控了,疯狂地大叫着我的名字。

“珍珠!珍珠!赶走他!赶走!”

眼泪沾湿他的衣襟,我推着南邬往外走。

“程行知你就是个懦夫!”

“你软饭硬吃还理直气壮!”

“你那是娶媳妇吗!娶老婆是用来疼用来宠的!我看你就是想找个会奉献的保姆!”

他气得浑身冒汗,我揪住他的衣领时,还能感受到从身体里升腾的热气,他人高马大,却在我动手的时候停下所有动作,只还有嘴上不饶人。

被我推出门后,南邬还不解气,想冲回去继续骂。

我拦住他的去路,对他摇头。

“珍珠!你就这么无私吗?你是圣母吗!”

他脸红脖子粗,喘了半天气才缓过来:“珍珠,干嘛对他那么好,他什么都不懂,你不知道,我前两天还看见他……”

南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。

“我爱他。”我轻轻地开口,对着南邬扯了个笑脸。

南邬一下哑了火,半天没再说一个字。

他垂着头往外走,我看着他的背影,羊毛卷因为出汗已经软趴趴地呆在头顶,像只失落的小羊。

直到走出去好久,南邬才抬头,眼角已经蓄满了泪水,他抬手狠狠擦掉,喃喃道:“珍珠,为什么不能是我……”

回家的时候,程行知还在歇斯底里,他不断地在房间里绕着圈,嘴里一直念着珍珠。

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,上辈子可能是我欠他的吧,我想。

我上前将程行知用力地抱在怀里,他最近在我的监督下开始锻炼身体,结实了不少,我废了不少力气才将他安抚下来。

“”行知,行知,不要怕。”我语调柔和,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
他也逐渐安静下来,用力地抱着我,我们相拥着坐在地板上,这是我们结婚以来最亲密的时候了。

因着他的病,我一直以来不敢靠得太近,怕刺激到他,没想到,竟然因为南坞的一场大闹,拉进我们的距离,我心里有些苦涩,却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着程行知。

那个时候,我以为我是程行知的特别对待。

“”喂,想什么呢!”南坞不满的声线打断了我的回忆。

“”聊正事呢!你还神游天外,一点不把我放在眼里啊!”

我好笑地点点他额头:“是谁先不叫学姐的,快叫学姐!”

他面红耳赤地用资料遮住自己的脸,却砰的一声带倒了桌上的水杯,水撒了他一身,他嗷的一声跳起来,手忙脚乱擦完桌子擦衣服。

我在一旁被逗得捧腹大笑。

这才对嘛,朝气蓬勃的。刚刚他的眼神太过复杂,我几乎都要以为他也是重生。

可能是我重生了,何思南也重生了,所以有点疑神疑鬼。

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南坞对我的感情,我只是不明白,没有什么交集的南坞,为什么甘愿为我付出一生,最后意气风发的少年被岁月掩去光辉。

我甩甩脑袋,在一切收拾好后,专心地投入了和南坞的探讨。

就这样,我彻底离开了程行知的世界。

偶尔会从其他师兄弟那里听到有关他的消息。

听说他们结婚了,举办了婚礼,何思南的婚纱很漂亮……

小师妹说这些的时候眼底满是羡慕:“据说啊,师兄拿所有的奖金买了那条裙子,二十万呢!”

我有些失神,想起上辈子那个结婚连新郎都不在场的婚礼,心里还是泛起了微微的酸意。

爱与不爱如此明显。

倒也是,他那么爱何思南,一场婚礼而已,何思南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, 他都会想办法给她买一张太空飞船的船票。

我也知道何思南跟他求婚的原因, 她一直都贪婪又自私,上辈子她就借程行知的死获益颇多, 流量至上,她凭借这波流量狠狠翻红了一把,拿了不少资源, 跟丈夫离婚分了大笔财产,过得好不潇酒。

现在在重来一世, 我还没和程行知结婚,她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

只是她好像忘了,上辈子的一切, 都是建立在程行知获奖的情况下, 而这一世, 此时此刻, 程行知还仅仅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自闭作曲家。

跟自闭症患者在一起, 需要的远还不仅是勇气。 他们的思维,行为方式都和正常人有很大区别, 他们有自己的世界,想走进去, 光靠爱, 可远远不够。

上一世我没日没夜翻资料,经历了无数次崩溃和磨合,整整三年,才最终达到别人看到的样子,何思南真的会这么用心吗?

程行知的爱给何思南编织了一个虚幻的梦,让何思南以为只要有程行知,她就能获得一切,她才不会花一点时间在程行知身上,程行知也只是她的垫脚石而已。

所以她一重生就迫不及待甩了刚在一起的富二代男友,满心满眼都是程太太的美梦。

这个时候她还没进入娱乐圈,自媒体也没有什么水花,不过在发了程行知出镜的照片后,一夜爆红。

许许多多的羡慕淹没了她,她笑得合不拢嘴,干脆转型成了情侣博主开始带货,根本不顾程行知越来越糟糕的状态,评论里偶有发现不对的粉丝,也都被删评拉黑。

她赚得盆满钵满,得意洋洋。

再见到程行知,是一个音乐沙龙,很多行业大拿应邀而来,我父亲有心让学生们见见世面,于是程行知也在受邀行列。

何思南穿着昂贵的小礼服,趾高气昂地挽着程行知的手臂,程行知面色紧张。

但是这只是一个小沙龙。

来的要不是不拘一格的怪才,要不就是不苟言笑的长辈,何思南张扬的裙子成为全场的焦点,大家都看得出的价值不菲,她享受着众人的目光。

只可惜没有羡慕,大家只在乎音符的韵律,甚至对于她的高调有些不满。

程行知局促地站在原地,何思南刚刚抛下她,去跟大导演搭话,试图重进娱乐圈,被礼貌拒绝后,面色不佳地往回走。

拉着程行知的衣袖,四处散发魅力。

“是的呢,我们就是青梅竹马,好不容易走到现在。”

“还好我们家程行知一直心里有我,不然怎么会结婚。”

她娇笑着,沉浸在美梦里,但是程行知却越来越紧张,我遥遥看着,发现程行知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。

这时,程行知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我。

他脚步匆匆向我奔来:“珍珠!”

他叫到。

何思南僵在原地,表情变了又变。

没等程行知拉住我的手,南坞就一步跨进我跟程行知之间的空档。

“干什么干什么!”南坞伸手将程行知往后推了推,自己挡在我前面。

我仰头看着他有些凌乱的头发,没忍住拨了拨。

南坞一下子就脸红了,却还是固执地挡在我面前。

程行知绕了绕,固执的眼神盯着我:“珍珠,你去哪里了,好久没见你。”

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。

我看见何思南脚步匆匆赶过来。

程行知什么都不知道,他眨着有些湿润的眼:“珍珠,你为什么不要我?”

何思南听见这话,脸一下子就黑了。

“程行知,你妻子来了。”我淡淡开口。

“珍珠小姐,怎么,还是那么想当小三。”何思南强压着怒气,大声质问。

“你也还是很爱乱说。”我笑着,并不在意。

“那你为什么三番五次试图抢走程行知!心思这么龌龊,有娘生没娘教!”

啪!

响亮的一声,是我扇了何思南一耳光。

所有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,大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
“何小姐,嘴巴放干净点。”我甩甩手。

何思南气疯了,她要冲上来打我,在南坞想将我挡在身后之前,程行知突然动了。

他推了一把何思南,何思南毫不设防,一下跌坐在地,手里的酒杯洒落在地,沾湿她的裙摆。

她似乎愣住了。

我也懵了。

毕竟程行知那么爱她,我怎么也想不到,程行知会为了我,将她推倒在地。

程行知又开始焦虑,他开始在原地不断走来走去,尖叫着不让任何人接近。

我看着程行知,心里也酸胀得不行。

我知道怎么安抚他,可是我没有动。

程行知,我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。

周围的人眼神开始不对劲,何思南最讨厌这种把她当笑话一样看的眼神,她死死拽着程行知的手将他强行拖走,程行知捂着胸口,一直叫我的名字。

“珍珠。”

“珍珠。”

“珍珠……”

我看见他在哭。

漆黑的眼睛像一汪死水。

我默默走向洗手间,打算独自冷静,却在走廊里看见何思南对程行知拳打脚踢,不愿再起争执,我躲到一边。

“都怪你!都怪你!”

“你怎么那么贱?啊?!”

“不是爱我吗!不是愿意为了我去死吗!要不是有那个破系统告诉老娘,跟你在一起就会拥有荣华富贵,你以为我会理你!”

原来是系统,我恍然大悟。

怪不得。

怪不得何思南那么笃定程行知会成功,怪不得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资源,原来是她有了一个所谓的,需要攻略程行知的系统。

我给保安打了电话,很快何思南他们就被请了出去。

等我整理好再回到大厅时,南坞小心翼翼瞟着我的反应,一边试图悄咪咪将手搭在我肩上。

我睨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
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见过程行知。

我跟南坞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对系列曲的构思准备,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再处理其他事。

我们每天在录音室里忙得昏天暗地。

有的时候没有灵感,就背个包,去车站买一张时间最近的车票,不在乎目的地就踏上旅程。

我们也会争吵,为了曲调的和谐,标新立异还是谨遵传统,为了一个采声,甚至可以到荒无人烟的深山露营几个月,就为了那一声动物的吼叫。

曲目一经发出后,我和南邬一起去了漠河。

正值寒冬,雪花大片大片地飘,我和南邬穿得笨拙,在雪地上艰难地行走。

他突然就哭了。

眼泪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在脸上结成了冰,我想要调笑的话语就这样堵在了胸口。

我拉着他的手慢慢走回了车里。

车前的玉质吊坠一甩一甩的,他将吊坠取下来挂在我脖子上,眼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,眼泪蓄在眼角,衬得他浅淡的瞳色更加晶莹魄人。

“珍珠。”

很久很久,他才开口轻轻唤了一声我的名字。

我看见他眼里的情绪翻涌,他捧着我的脸,大拇指眷恋地蹭着我的脸庞,却是什么也没有干,狭小的空间里,我们的呼吸交缠,很久没有人开口。

我当然知道他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,我也喜欢他。

即便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,也不曾对步入亲密关系而感到害怕,当年我什么都不懂都敢凭着满腔爱意和程行知走过十年的婚姻,我从来都不是胆小鬼。

后来我们果然被提名了。

讽刺的是,同一届,程行知也被提名了。

用的是前一世我从未听到过的曲调。

荒诞,痛苦,迷茫,怀念……

我们在不同的方向获得了同一个奖项。

颁奖的那天,程行知死了。

他还是在微博发布了新歌,只不过这一次,新歌的名字叫珍珠。

警察前去的时候,在家里发现了已经自杀的何思南,和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的程行知,还发现在他的稿纸上,写满了我的名字。

我又突然间爆红,以被程行知爱慕的形象。

只不过这一次,我是珍珠,不是程行知的妻子。

我在网上发布了悼念他的信息后,再也没有回复过这件事。

参加完程行知的葬礼后,南邬却受了刺激。

百合花铺了一地,他虔诚地单膝跪下,举着一枚镶着紫珍珠的戒指。

“我还以为你要等我主动呢。”我笑着戴上戒指。

“珍珠,我爱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继续阅读